預防性的生物農藥在6月得停掉，以便10月采摘期不用擔心農藥殘留（資料圖片）“不知道村里會把新的公墳劃到西邊還是南邊了，那里就是我最后的家。”2014年夏天的一個晚上，陪父親納涼之時，父親的這一番話，讓劉阿娟心頭一緊、久久不能出聲。后來，她發現父親的脾氣越來越倔，拒絕去醫院，連在鎮醫院做的血檢都不愿意去，即使吃藥也是用茶水沖，有時候還偷偷抽幾口煙、喝點兒白酒。不僅如此，父親對母親的態度也急躁起來，有時候母親已經很小心翼翼了，但還是經常被父親兇。甚至有一天，父親不在的時候，母親曾哭著對她說，不知道該怎么辦。
劉阿娟感覺，父親生病后是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天都是等待著死亡、特別消極的狀態。她想，一定要給他父親找點事兒做。而蘋果，是他父親這一輩子的關鍵詞，貫穿了父親一生。
劉阿娟開始著手準備種蘋果、賣蘋果之路，想著可以轉移父親對疾病的注意力?？梢婚_始，父親沒當回事兒。隨著她往縣上跑注冊公司、注冊商標之時，父親著急了，說她胡成精（胡整），之后證照到位后，父親的態度發生大轉變，“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給我講關于蘋果的各種注意事項?！眲⒕晷χf，看著父親每天忙于給她操心蘋果園而逐漸不沉溺于病情時，她感到十分開心，而父親該吃藥的時候吃藥、該去醫院去醫院、在家里不那么橫的樣子讓她母親覺得欣慰。
種蘋果 與傳統果農的拉鋸戰
無論是種蘋果還是賣蘋果，劉阿娟對每一個環節都進行了重新規劃。在種植蘋果方面，她提倡控制農藥用量、力爭做到“不洗皮就能吃”；在蘋果銷售方面，她決定打破傳統農產品銷售規則，去掉所有中間環節，讓蘋果從地頭直達用戶手中。在她的計劃里，她將由自家果園開始，逐漸帶動村中其余果農，組織經營合作社，積極推進農業健康化、現代化之路。
起初，家里人對她不甚理解，說起互聯網賣蘋果，父親更是認為她瘋了，讓她趕緊想想把自己嫁出去比什么都好；此外，村里人對于她的古怪想法也嗤之以鼻，因為她呼吁村里的種植戶們不要打農藥。
面對打擊和否定，劉阿娟不為所動，堅信自己是正確的，她將自家的蘋果取名為“爸爸的蘋果”，一方面，寄托著自己的親情和愛；另一方面，也讓顧客感覺到，這是直接源自土地，可以像吃自家東西那樣放心食用的蘋果。后來，她的故事和對蘋果的健康經營理念打動了很多網友，購買這“不洗皮就敢吃”蘋果的人越來越多，而“爸爸的蘋果”亦形成了一股旋風，銷量日漸上漲，從2014年9月開始通過微信預售，到12月底，整整銷售了2000多箱精品果。而村里人雖然怎么也搞不懂這件事，但他們不得不承認，這小丫頭確實具有他們不具備的能力。于是村民們的態度逐漸有了變化。
如今，劉阿娟在村里發起的合作社加上自家已經發展到17戶人家，加入合作社的果農們也開始慢慢接受她的蘋果種植要求——控制農藥用量、減少農藥用量，預防性的生物農藥在6月得停掉，以便10月采摘期不用擔心農藥殘留。當然，讓果農們接受控制農藥用量這件事兒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因為這會增加果農們的勞動量，不使用除草劑土地就得堅持勤鋤地啊。
“以前我成天跟著他們后面監督他們少打農藥，但后來還是有個果農在快卸果袋的時候又打了次藥，所以我們合作社就沒有收他家的蘋果。因為這根本不符合我的要求，當然，現在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了?！闭f起合作社成員時，劉阿娟說，經過這兩年，他們合作社成員在她的“教育”下，對農藥使用、產品健康安全意識方面提高了很多，在傳統果農的階段上成長了不少，而且成員彼此間也變得更團結了，她說服、監督果農們使用農藥狀況；果農們提醒、催促她去找蘋果銷路。處理好了蘋果種植的“內務”，劉阿娟又開始在對外銷售蘋果方面做著自己的努力。
朋友們千里迢迢來到淳化農村，與種蘋果的劉阿娟在果園合影留念（資料圖片）賣蘋果 品質PK“顏值”
2015年，劉阿娟組建團隊，主攻網絡在線銷售“爸爸的蘋果”，幾個月下來已經銷售了4000多箱精品果。然而，面對合作社的果農和村子里2500畝的果園，網絡銷售捉襟見肘，劉阿娟笑呵呵地告訴記者：“為了讓合作社在2016年還能玩下去、為了村里不上演手撕阿娟的鬧劇，我2015年12月17日押了一車3萬斤的蘋果前往重慶，第一次從線上轉線下走大貨?！?/p>
“線上線下完全是兩種狀況，因為這是不同的兩群人在消費。”說起銷售走進線下，劉阿娟深有感觸。在網上銷售蘋果之時，她的蘋果贏在健康、綠色、口感好，突出的是蘋果的品質，因為能購買“爸爸的蘋果”的本來就是一群對食品安全問題較為看重的消費者；而在線下走大貨的時候，她面對的是商販而不是消費者本人，商販為了追求銷量好只會注意蘋果的“顏值”問題，對于蘋果是否打農藥，商販不會考慮。
由于農藥的控制使用，劉阿娟及其合作社產的蘋果賣相上沒有別人的好，所以在看顏值的市場上沒有了賣相優勢，加上人生地不熟，劉阿娟第一次線下銷售賠了3萬元。
不放棄線下銷售的劉阿娟越闖越勇，于當月底又前往重慶開始了第二次走大貨，她堅信，自家的蘋果品質絕對可以拼過其他家，只需要堅持，會有越來越多的回頭客、越來越多的固定客戶。而這次走下來，她賠了1萬多元。
對于看重農產品“顏值”問題，劉阿娟認為這是這個產業鏈的一個弊端，因為蘋果是否好吃、是否健康，單看外表是看不出來的，而且在這種一味追求外表的狀態下，農民和商販很容易為了銷量而去做一些事。比如，為了讓農產品賣相更好、農戶會不停的給農產品打農藥；為了讓農產品儲存時間更長，商販會用特殊的農藥來延長農產品保質期。此外，由于不少的消費者也是“外貌協會”，購買農產品之時看重其外貌，導致消費者、商販、農戶之間的鏈條都出現了“顏值”問題，“說到底，這是個消費觀念問題，有的人看重品質，有的人反而注重賣相?！?/p>
蘋果夢 擁有溫暖自己的力量
在劉阿娟拓展蘋果銷路上忙得不可開交之時，父親的病再次惡化，她不得不停下腳步、放下手頭的活，趕回老家看望父親。而此次劉阿娟來西安，也是為了幫父親取藥。
“很客觀地講，我2015年犯的錯比做對的事情多，而這每一個錯誤，都是我用真金白銀填過來的。”劉阿娟告訴記者，在新的一年里，她會和一些網站選擇合作，把銷售蘋果之路鋪開，線下也會試驗一些其他的東西。對于2015年間犯的錯，今年也會去總結、去改變，對于蘋果果品方面也會進行一些改良，爭取在做好品質的同時兼顧顏值。說起賣蘋果的未來之路，劉阿娟透露，春節后她會請一些專家，給她及果農們做一些專業性的指導，而且她對蘋果的品控力度方面也會加強。
“除了對蘋果的把控外，還會做好關于蘋果垂直系統的開發，把蘋果能做的東西全部做到，比如蘋果蜜的開發生產?！眲⒕暾f，蘋果蜜營養價值非常高，但蘋果開花前會被打農藥，導致蜂蜜難以采到蘋果蜜，所以蘋果蜜的價格也非常高?，F在，合作社在她要求下已經做到對農藥的控制，而果園面積也足夠做蘋果蜜這件事。
“既然要賣蘋果，那工作的大本營還是要扎在農村?！眲⒕赀€打算在果園里修建一個工作室，一方面為了接近一線，便于辦公，另一方面接待顧客，也起到了展示現代農業的作用。她將會把農產品的另一種創新方式做下去，而不會像他父親那一輩人簡單固守，只是摘蘋果、賣蘋果。
“很多人說2015年農產品行情不好、經濟不好，其實我想說，這是因為自身的問題?！眲⒕昕畤@，農產品的商業模式太落后，每個鏈條上的每個環節都處于非常腐朽、老舊的模式，還依靠著以前那種很落后的模式去生產、銷售，導致無法拉動現代市場的消費需求。她認為，這個產業的每個環節都急需升級、成長。此外，上至消費者、下至生產者的“重顏值、輕品質”價值觀也需要改變，“慢慢來吧，農業就和教育行業一樣，急不來。不過我覺得這不僅需要我、我們合作社做出改變，更需要整個社會共同努力。
文/溫琳本報記者趙爭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