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標識的面包車在醫院轉接病人本報記者馬昭攝
醫院門口拉活的假急救車本報記者馬昭攝
前段時間，甘肅人張某為了逃避違章，私自將私家車偽造成西安血站的“救護車”，在青海停在應急車道上，被網友拍到發上網。經過警方調查，這是一輛“山寨救護車”。張某平時用其來運送牛肉，同時也會運送傷者或死者。為此，記者對西安市各大醫院周邊進行了走訪調查，發現這種經過私人偽造的山寨“救護車”也不少，主要在大型醫院周圍活動，用來轉運病患和死者，經常有半路再次加價的狀況出現。
救護車也有山寨和黑車
記者走訪發現，“山寨救護車”和正規救護車，外形基本一模一樣，一般人無法分辨。車上都有警燈、警報器，車身上貼著“急救”的字樣，并且有衛生部門和紅十字會的標識。不僅如此，這些“山寨救護車”內部的配置，聲稱也和正規的一樣，有擔架、監護儀、氧氣之類的，但一般的基本沒有隨時配備，患者家屬要求時才給臨時配。
而黑車，則是外形上什么也沒有，和普通私家車一樣，看不出來異樣。內部則將司機后面一排的座位拆掉，放置擔架用，副駕駛位置后面的座位留著，供護士、家屬就坐。記者走訪過程中，在不止一家醫院遇到這種黑車，還有一輛銀灰色的東風面包車正停在北大街一家醫院的急診室門口，后備廂大開，能看到里面的座位經過拆改，一名男子在和一名提著包裹的病人家屬討論，如何安排家屬座位事宜。大約10分鐘后，幾個人用擔架抬著裹的嚴嚴實實的病人走了出來，將病人放到車上，家屬們紛紛坐上車，然后這輛車就開走了。
記者走訪了西安市六家大型醫院，發現每家醫院的周圍都有“山寨救護車”存在，停在醫院旁邊的小區里或者停車場，以及周邊的小巷子里。光在東郊一家大型醫院旁邊的小區和停車場，就發現了十幾輛“山寨救護車”，其中還有一些掛著外地的車牌號，咸陽、銅川，甚至是云南、江西，一名小區的住戶告訴記者，早上會更多，中午之前都跑活去了。
患者家屬難辨“救護車”真假
根據在醫院收集來的“救護車”名片，記者以患者家屬需要看車的名義，將一輛“山寨救護車”約了出來。
這輛車的車主是陜北榆林人，比較警惕，反復確認記者從哪里來的電話，并問病人什么情況，在哪個科室，要去哪里。當記者提出要先看車時，他說過十分鐘會將車停在醫院后門處，讓記者過去。記者到達約定地點，看到一輛“救護車”就停在路邊，車門打開，說明來意后，車主就說你們隨便看。車內已經經過拆改，車廂鋪著木板，放著一個擔架，椅子順著車廂改成了長凳，在車廂右側，車子左側的門無法打開，放著一個氧氣罐。
“你車上怎么沒見監護儀和呼吸機吸痰器也沒有”記者問。車主回答道：“有呢，這些儀器都比較貴重，怕人偷，一般沒放在車上，你們需要哪種儀器，我們給配哪種。你看駕駛座位后面接的電源，就是插這些儀器用的，不過就是要多收錢。”說著還拿出一個手動吸痰器，說比電動的吸痰器好用，一般都用手動的。從西安到商南縣，他要的價錢是2400元，價格還可以商量，需要護士要加200到300元。“你們要是放心，護士我幫你們找，要是不放心，你們也可以自己找好護士，這個都無所謂。”這名車主介紹，用車的病人很多，他送人剛從寶雞回來，還有一個去紫陽的聯系他要用車呢。
這名車主告訴記者，一般他們都將車停在醫院附近的小區內，或者停車場，一旦有活，才開出來，一般不輕易露面。
警燈警報器上網購買
一位姓王的知情人告訴記者，他之前也有一輛“山寨救護車”，由于年紀大了，三年前才不開了。他向記者爆料，當初花了2萬元從二手車市場買了一輛面包車，弄了一張假身份證，找托掛了車牌。然后從網上買來警燈、警報器，再印些“急救、120”的字樣和急救標識貼在車身上，將車內的一排座椅拆掉，放張擔架和氧氣瓶，這樣一輛“救護車”就新鮮出爐了。到審車的時候，他將車上的警燈、警報器拆除，把車身上的“急救”字樣撕掉，然后找一個審車的托，把假身份證給他，給點錢。車審過后，再將這些裝上去就可以繼續跑。
“車弄好了，接著我就印了很多的名片，到各個大型醫院發，特別是重癥監護室門口和衛生間。白天不好發，我就晚上去，經常半夜還在醫院發名片。”王先生說，光靠自己發名片還不行，還聯系了醫院的一些保安、護工和保潔員，“我們進不去病房，這些人可以進，他們幫忙發名片，同時也介紹病人，給他們提成就行。”就這樣，王先生介紹，全國各地都能跑，遇到交警了，一看到是“救護車”，拉著病人，一般也不會被攔查車。一個月掙兩三萬輕輕松松的。“這兩年不行了，假救護車多了，競爭比較激烈，掙錢也沒以前多了。”他說。車上的護士，都是在醫院認識一些護士，留了電話后，看誰下班了有空，跟著車跑一趟，也有護士介紹護士的，一般沒有醫生跟隨。
王先生做這行五六年，年紀大了，身體跟不上，三年前才不跑了，他之所以向記者爆料，因為他也覺得救護車市場太亂了，“以前光為了掙錢不懂相關規定，現在想起來也挺后悔的。假救護車什么都是假的，一旦出事，車主就跑了，由于車手續都是用假身份證辦理的，只要將聯系的電話卡扔掉，病人家屬根本就找不到人。”他提醒人們，要杜絕私人“救護車”，隱患太多，一點都不保險，需要用救護車，一定要聯系正規機構。
“山寨救護車”陷于監管真空
記者通過西安市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的聯系，采訪了西安市急救中心副主任、市醫療機構救護車輛管理辦公室主任郝劍。他表示，對急救車的監管，至少涉及3個部門，交警、運政和衛生。交警負責救護車注冊登記手續，同時，交警部門還肩負打擊非法的救護車，私自加裝警燈、改裝等問題；運政部門負責打擊非法救護車非法營運的問題。一輛沒有救護車資質的“山寨救護車”或“黑救護車”根本沒有任何資質從事醫療服務工作，一旦從事就涉嫌非法營運等問題；市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負責對各醫療機構購置的救護車進行審核登記，經審核蓋章后，車輛才能到公安局車輛管理部門辦理救護車注冊登記手續。也就是說，在日常監管中，這三個部門都能對非法救護車進行監管。郝劍坦言：“市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沒有執法權，也讓衛生部門的監管力不從心。”
郝劍介紹，救護車分為院前救護和非院前救護車，西安市急救中心主要承擔了全市的院前急救任務。目前，西安市醫療機構救護車管理辦公室，專門將部分從院前急救的正規救護車所屬單位及車牌號信息在西安市急救中心網站進行了公布，方便市民監督。同時，西安市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正在對正規的非院前救護車進行調研和摸底，如條件成熟，將會在官網公布這些車輛的信息。
“山寨救護車”存在安全風險
郝劍說，非法營運的救護車常常在利益的驅使下，不僅擾亂了醫療救護的秩序，還給患者的生命安全帶來威脅。
西安家庭醫生呼叫中心副主任王波介紹，作為一家擁有非院前急救資質的醫療結構。平時他們接到患者轉院要求，開著救護車緊急轉院時，經常被醫院的保安或不明身份人員阻攔，甚至出現過車玻璃被砸，輪胎被刺破的情況。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問題，是因為正規的救護車影響到“山寨救護車”甚至“黑救護車”的利益。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目前，從事非院前急救工作的，除醫院內急救車輛外，還有一家西安家庭醫生呼叫中心，他們有正規非院前急救車輛20輛，其中10輛為重癥監護急救車，可救助急危重病人轉院，里面配備呼吸機、多參監護儀、除顫儀、吸痰器等專業設施。整個中心有醫護人員62名，隨車的醫生、護士都具備專業資格，按公里收取費用，根據車型和病人的病情，每公里收費4到8元，其中包括隨車醫生和護士的費用。
市民要會識別救護車 更需職能部門監管
西安家庭醫生呼叫中心的負責人楊峰介紹：“我們是對120急救的一個補充，病患轉院，需要到比較遠的地方，甚至要去省外，120急救車去不了的地方我們的救護車就可以去，而且配備有資質的專業醫護人員，一般一輛車上至少有一名醫生和一名護士，一旦病人在路途中發生緊急情況，就會得到專業、及時的救護。那些假救護車上的醫生護士，根本無法做到緊急情況下的急救，只會耽擱病人病情。”楊峰說，對于半途身亡的病人，正規救護車不會隨意加價，而山寨“救護車”則會趁此坐地起價。
西安家庭醫生呼叫中心副主任王波說，患者及其家屬在租賃此類車輛的時候，最簡潔的識別方式就是查看車輛的行駛證，一輛真救護車不僅有明確的外標識，車內還有經物價部門認證的收費標準，而假救護車沒有，往往收費多少很隨意，還會出現半路加價的現象。同時，“山寨救護車”這種嚴重擾亂正常醫療救護秩序的問題，必須引起相關監管部門的重視，建立長效的監管體制，這樣才能告別山寨、鏟除山寨，確保人民有一個安全的醫療環境。
本報記者李永利 實習生杜姿霖
